做音樂的人

文 張素華

 

 

「我的人生充滿意外。」這是介紹林強出場的最佳開場白,我們和他約在咖啡館,窗外的阿勃勒開著串串黃花,午後的陽光把那黃與綠照耀得很鮮明,這天正好是金曲獎頒獎典禮的隔日,我們也正好在收音機裡聽到他得獎的消息(《驚蟄》最佳跨界音樂專輯),和他見面之前,還猶豫著是否要恭喜他?!管他的,得獎總是件好事,先恭喜再說。

 

對林強來說,不僅得獎是意外,連《驚蟄》這張專輯都是個意外!再回推時光,《南國再見!南國》、《千禧曼波》在金馬獎上得獎也是個意外。林強笑說:「所以,我在email的末尾都會加上:事有機縁,不先不後,剛剛湊巧,命若蹭蹬,走來走去,步步踏空」。

 

林強不願做媚俗的流行歌手之後,他跟著侯孝賢導演拍電影丶演戲丶作電影配樂。「我把魔岩不要的音樂拿給侯導聽,侯導就用它來作千禧曼波的配樂,然後得了最佳配樂,也因為侯導的電影很受歐洲人喜愛,於是,有兩家唱片公司來找我出專輯,我選擇MK2,他們先給我一筆錢,我就開始製作《驚蟄》,後來他們又安排我去坎城國際影展表演。」

 

在《向前行》紅透半邊天後,林強作了《娛樂世界》這張專輯,告別明星身分,也向唱片公司、大眾市場告別,還寫了一首《自我毀滅》,想要徹底摧毀「林強」這個當紅的明星。之後,他封閉了自己,變得憤世嫉俗,看什麼都有一把火;直到某天,他把朋友送他丶卻放在書櫃多年的靜思語錄拿出來,這一看,讓他看了進去,讓他反問自己為什麼做音樂要做得這麼不開心,還搞得別人也不開心,「這是我的問題」林強這麼說,於是他調整自己,成為今日他自稱的平凡音樂工作者。

 

 

 

 

給林強機會做電影配樂的是侯孝賢導演;帶他開始玩電腦音樂的人,是羅百吉;啓發他進入音樂領域的是姊姊,當時還是國中生的他跟著姊姊,聽「告示牌排行榜」,跳迪斯可。林強笑說自己真的很愛跳舞,不然他本來是聽木棉道丶微風往事等民歌的。

 

在發行第一張專輯《向前行》後,他接觸了英國獨立唱片廠牌4AD開始聽Happy Mondays、The Cure、New Order⋯⋯也聽冷門的工業音樂、實驗音樂,比如Einsturzende Neubauten;1997年之後,他聽電子舞曲丶辦銳舞派對;最近,他則常聽李叔同(弘一法 師)所寫的詞和曲,「這是淨空法師在節目裡說到的,所以我就去找來聽,還有北京的女子合唱團和交響樂團合作演出的版本。」

 

音樂不一定要談情說愛,它有無限可能,自在聽就能聽出探索聲音領域的奧妙,「讓音樂帶著你走,隨意聽,也是一種樂趣和做音樂的方 法。」林強創作電腦音樂,有時是來自一個聲音丶一個頻率丶一個念頭想法,他也覺得空靈很重要,「放空自我,有時會有驚奇,所以我 的創作不全然是自己的,感謝天地萬物。」

 

五年前,林強過的是日夜顚倒的DJ生活,一天當中可以看到陽光的時候,是從舞廳出來的清晨六點。現在,他依舊當DJ,但活動時間在零點 就結束;在十來坪的工作室裡,林強像上班族一樣,早上七點起床,十點開始工作,有時候還可以睡個午覺。林強的鄰居有家庭理髮店、有牙醫診所,他的髮型丶牙齒都是讓他們照料,「他們不會覺得做音樂的是怪人,因為我的作息和他們一樣,晚上也不會有音樂吵人。」

 

樂天知命很重要,林強說他不懂賺錢之道,只會做音樂、愛做音樂,這樣下去就很好;如果沒有做音樂的命,林強也很爽快地說:「那就回家賣豬腳」。如果哪天你經過阿水師腳林強家分店,看到他在門囗招呼客人,你可以很自在的上前和他聊幾句;或許你也有機會看到阿水師 豬腳的宣傳車,上頭貼著大大的林強和家人合照的相片,車上廣播唱著點仔膠,黏到腳,叫阿爸買豬腳,豬腳箍仔滾爛爛,餓鬼囝仔流嘴瀾。

 

註:「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李叔同在出家前寫了很多歌,這是其中一首。出家後,他就是弘一法師了。

 

 

 

2006-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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