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湯姆
「明明出門時還豔陽高照，進山後怎麼就一下子全變了⋯」車上的同伴看著天上的烏雲喃喃自語。我握著方向盤，撥開雨刷，將擋風玻璃上的雨點刮掉，心裡有點陰沈。
今天公司辦尾牙，我們號召了一大群朋友，浩浩蕩蕩去坪林金瓜寮護魚河道騎單車，打算在山裡頭好好地接近一下大自然，然後穿過雪山隧道，去頭城吃海鮮，順便到礁溪泡溫泉。這麼爽快的計畫讓我們得意了好久，從發出邀請信函之後，公司便熱鬧了起來，三不五時接到朋友打來的抗議電話「喂！未免也太囂張了吧⋯」「呃⋯我的悍馬折疊車還沒到貨，貴公司有沒有同級車種供來賓代用？像是⋯保時捷紀念版單車？」「當天有托嬰服務嗎？」「我要超級無敵海景佛跳牆！」
可是，當我們浩浩蕩蕩七輛車開進坪林街上時，綿綿細雨已經落下，看著美麗的綠色溪水上一圈圈的小漣漪，我開始明白大家並不期待雨水與汗水交織的感人畫面。
幾次招呼大夥去金瓜寮單車道，因為那兒是我最喜歡的一個「鄉下」，好山、好水、安靜、清潔，沿著溪邊有條短短的單車道，輕鬆又舒服，每年夏末時節還有許多的野薑花，聞著淡淡花香，欣賞溪中閃閃發亮的魚兒，真讓我感激台灣總算還保留一些乾淨的土地。
這條溪現在被村民小心的保護，不能捕魚也不能採集，更別說是烤肉露營了，遊客到這裡只能隔著柵欄觀賞野溪景色，說也奇妙，正是這樣的「不親水公園」，我們反而得到一個更好的自然休憩地。
我們在金瓜寮村停好車，陰溼的天氣讓大家都變得安靜，三三兩兩各自向四處散步走開，我取下架上的折疊單車，跟著小朋友們往山裡騎去。山路彎彎曲曲忽上忽下騎起來很有些趣味，但是過沒多久小朋友就受不了了，不是抱怨上坡路腳酸就是擔心下坡手抓不住煞車把，草草騎了一段，小朋友開心的回到農舍喝汽水，我則是很悶的自己一個人向著溪邊觀魚步道慢慢踩去。
毛毛細雨逐漸濃密襲來，我沿著溪水邊慢慢騎，很快的四周被安靜籠罩，山間冷冷的，潮溼的霧氣逐漸浸溼了棉衣外套，綠色的溪水裡，溪魚轉身閃過一片銀亮白色，四周沒有一點聲音，我被這安靜的力量吸引，無法停止的沿著溪水在雨中默默前進，很快得眼鏡也被雨水弄的眼前一片朦朧了。
單車道上不斷出現各種原生動物的腳印圖案鋪石：樹蛙、獼猴、山豬、山羌⋯牠們曾經在這溪邊生活過嗎？溪中的石頭被染上一層水墨色，光滑的表面像是某種生物的背，聚集在溪畔將頭埋進河裡喝水。四周不時看見一些蕨類植物攀附在樹幹上，綠油油的密密麻麻，簡直要把這棵樹給吞噬掉。我有種感覺，這世界似乎要逐漸回歸荒野。自然正默默地小心翼翼的試圖包覆被人類挖開的土地。很快的，相機也溼了，我的腦子卻還沒恢復理智，不願從這片安靜中離開。羊齒葉子像一片片羽毛，靜靜的在雨中承受著，一隻夜鷺撲著翅膀划過溪面，像遠古時代的翼手龍。雨越下越大，過了好一會兒，妻子開車過來把我接上車。
晚上海鮮吃得很愉快，一年又過去了，未來還有許多工作等著我們，加油。
2007-05-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