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二毛
從事設計工作，常常需要接觸許多質材與顏色，這時候，我們就會開始提出各種色彩與可能：春天是抹茶溫柔的綠色；夏天是熱情如火的紅色，海洋活潑多變的藍色；秋天是樹木淡淡的褐色、落葉溫婉的橘色；冬天是靜靜的深褐色、內斂的深藍色。
每當看到植物染的產品或是相關介紹照片，我們就深深的發出讚歎的聲音：哇！真好啊！自然的色彩與手感，就是令人感到溫暖舒服～。
這次認識了從事植物染製作研究的梅容，我們彼此帶著興奮的心情開始合作，也一圓植物染的夢想。
從事植物染的製作是相當相當辛苦的，對植物要了解，才能擁有足夠的判斷力。加上多次嘗試的經驗，還要耐心與體力。植物染全程需要用手工製作，且只有晴天的時候才能從事。由於無法一次大量製作，所以需要耗費好幾天，甚至是好幾個禮拜的時間。
這天天氣晴朗，我們一組人搭乘公車來到金山，又換乘計程車，來到梅容家的植物染工作場。一片水泥地上，放置幾個不鏽鋼大水缸、一臺脫水機、瓦斯爐、竹竿與衣夾、長木棍。
我們將五倍子（備註一) 放入鍋中，煮上幾個小時，不斷翻攪避免燒焦，同時將棉布放入水中加熱。等五倍子煮到滾沸，我們取出汁液，倒入滾沸的布料缸中，進行攪拌。這個動作非常的吃力啊…吸飽水的布料非常沈重，再加上滾沸的熱氣襲擊，對第一次嘗試的我們真是一大挑戰！深深的體會到，作植物染真是一件苦差事。
就在我正暗自叫苦之際，梅容說：「好！現在把布撈起來拿到水槽！」於是我們手忙腳亂的將重重的布料撈起，放入流動水槽裡面沖洗，拼了命的搓洗著，再使勁擰乾，放進脫水機中。正當鬆口氣，以為這樣就可以到旁邊樹蔭下休息一下，沒想到梅容卻說：「好～這個步驟再重複個幾次…」就這樣，我們重複了數次的作業。如此反覆作業，是為了讓染色能更穩定牢固。染這個字，其實拆開來看，就是九次水洗浸色的意思。為了呈現良好的色澤與質感，這麼辛苦的工作是必要的，也因為這麼繁複的程序，使植物染擁有無可取代的自然色感。熬煮程序結束之後，我們將脫過水的布料拉開，掛在一根根竹竿上面，用曬衣夾固定，讓布料曝曬在自然陽光下，使布料的色澤更加美麗。
一天過去，我們帶著酸疼的臂膀回家。
幾天後，另一個豔陽天，這次要染的是竹柏。我們走到院子，只見地上擺了一個厚厚大大的鉆板，與一把看來很有力的大砍刀，旁邊一大叢帶葉的七里香。梅容說：「要麻煩你們，把這些枝與葉分開剁碎，丟入不同的籃子分類…然後，看誰有空可以幫忙，把上次染完的五倍子布料整燙。」於是，我們兵分兩路作業，有的同事帶著鐮刀，爬上梯子將竹柏的樹枝一根根砍下來；有的同事努力的剁啊剁，努力將樹枝剁碎。對於平日在電腦桌前敲鍵盤的夥伴們而言，這真是一份吃力的工作。用肌力，酸痛吼哩哩…
我今天的工作是整燙上次染完的布料，將布料鋪在大大的桌子上面，用熨斗一碼一碼的燙平，再把布捲起來，看似簡單的工作，實際操作並重複幾十次之後，感到相當的辛苦。夥伴們將切好的七里香葉子與樹枝放入鍋內熬煮之後，取出汁液，倒入滾沸的大水缸中，又開始賣命的翻攪、脫水、清洗…就這樣重複著。中午時間，梅容炒了幾道家常菜，切了水果，沏壺茶給我們享用。看著一早上努力的成果，忽然覺得自己好有成就感。下午還要繼續繁重的工作，等我們今天離開之後，剩下的工作將由梅容與她哥哥獨立完成…
幾個禮拜後，我們將布料載回，放在桌上，開心的說著誰參與染製哪一塊布，哎喔這塊布是我熨的呢！驕傲的宛如自己像傳說中的染布師傅一樣。親自參與植物染製作過程之後，除了親自領略到每一件植物染布衣都是獨一無二的之外，更讓我著迷的，莫過於職人用心製作的過程與這項技術背後的豐富故事。
備註:五倍子別名文蛤、百蟲倉、木附子，為漆樹科落葉或小喬木植物鹽膚木、青麩楊或紅麩楊葉上的蟲癭，主要由五倍子蚜寄生而形成。
由於五倍子有降火、止瀉、止血的功效，所以也是中藥材的一種。
2009-09-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