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魯賓花
圖 張嘉行
前陣子我常看晨間或午夜的電視節目，不是熬夜，也沒有失眠，只是常在睡眠中忽感肩頸酸痛而無法繼續入眠。有時我會沿著屋內四角散步，有時看著探索頻道思考宇宙的源起。我曾嘗試改善寢具品質，也學著在睡前打坐放鬆。儘管如此，一天睡眠的時間還是在四到六個鐘頭間徘徊。偶爾，節奏沒掌握好，身體負荷過量，那夜晚會變得格外漫長，這時早起(凌晨三點)嘰嘰叫的鳥兒、魚肚白的晨光，便不再悅耳動人。而我唯一的收穫，大概是看了不少平常不會到戲院看、甚至叫不出名字的電影，夜晚盡是好萊塢的影像；之後乾脆不進戲院，留著失眠的夜晚打發時間，也因此省了不少錢。
某個清晨，酸痛的感覺一如往常向我襲來，這晚排班的影片是老片重拍的《絕命追殺令》(The Fugitive)，由硬底子演員哈里遜．福特與湯米．李．瓊斯主演。這部片描述原本生活順遂的芝加哥外科名醫金波(哈里遜．福特飾)，在一場晚宴後，突然遭逢喪妻與背叛的厄運，他被誣控為殺妻案的嫌疑犯，且同時發現原來相愛多年的妻子早已外遇。接二連三的打擊，讓金波的人生看來就要在此告一段落，不過老天爺沒有完全拋棄他，在一場火車與囚車相撞的意外中，金波醫生趁隙逃脫；為了洗刷自己的清白，也為了抓出殺妻案的真兇，他一邊躲避聯邦保安官(湯米．李．瓊斯飾)的追緝，一邊努力追查真相，雖然那場車禍已成事故場面的經典橋段，但我印象更深刻的是，事故之後金波醫生與逃犯卡普蘭的對話，它好像有股力量，在我的身體閃著紅燈的夜晚，傳達神祕訊息給我。
火車越駛越近，汽笛聲不斷地鳴叫，金波醫生不顧危險將受傷的法警拋出車外，然後在千鈞一髮之際從囚車跳出，瞬間火車將囚車撞成廢鐵，他跌入河谷，火車衝出軌道繼續奔馳；「聽好！」逃犯卡普蘭將金波救上岸來，酷酷地對金波醫生說：「不管你往哪個方向走，別跟著我，懂嗎！」金波醫生回說：「是的！」然後停頓一下，叫住準備離去的卡普蘭，他說：「卡普蘭，保重(be good)！」
也許卡普蘭不希望被金波拖累，所以不希望兩人走同個方向，不過在這聽來又像是在警告金波醫生，不要和他一樣走上歹路，所以要求金波不管做哪一途，就是不要跟他一樣使壞；金波醫生似乎也領略其意，所以告訴卡普蘭「保重(be good)！)；中文翻譯雖為「保重」，但「be good」其實比較接近「要乖喔」的意思，不過兩者都可解讀為醫生對病人的叮嚀，要好好照顧自己、重新做人，正如醫生或長輩時常告誡我們，坐姿要端正、不要熬夜、多吃蔬果、多喝水。不過，現實告訴我們，不見黃河心不死，在一場圍捕行動中，卡普蘭依然大膽地挾持警察做為人質，於是從不和人談條件的聯邦保安官(也可說是死神)，直接開槍結束卡普蘭的生命。
另一方面，金波醫生在艱困的逃亡過程中，從未失去正直的心，一邊行善救人(這是原本影集中重要的橋段)，一邊追查真相；死硬派的聯邦保安官，也在追捕的過程中，逐漸認識金波這個人，在他堅持法律正義的態度外，多了一份同情；幾番波折，依循著卡普蘭暗示的金波醫生，得以伸張正義，人生從原本的黑白變彩色。
這部電影到此結束，我開始想，自己是卡普蘭(不聽話的病人)、金波(聽話的病人)，還是聯邦保安官(死神)?
2007-09-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