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 微笑大叔
入了夜,有時精神反而越來越好,靈感不斷湧現,於是越來越晚睡,終於有一天闔上眼時,太陽已高高掛起
最近從山腳的公寓搬到山腰的公寓,視野變好了,但也遇到一些問題,新居位在頂樓,前陽台望去遠方是陽明山平等里,近景是一大片遮雨棚和一支避雷針,雖然有點煞風景,但整體來說還不壞;後陽台緊臨一片雜樹林,其間植被以相思樹為主,不過春雨過後,綠竹林卻有逐步取代之勢。從我的工作室望去,便是面對這一片相思樹與綠竹相爭的雜樹坡。
搬家是在去年十月底,那天下著大雨,西北雨冷冷地吹著,不過除了風雨聲,這裡很安靜,雖然位在市郊,卻聽不到蟲鳴鳥叫聲,因此西北雨聽到格外冷冽淒厲,讓我徹夜難眠。慢慢適應了這裡的環境,開始注意到一些小細節,譬如趁著寒流暫歇在樹枝上僕僕前進的大冠鷺;鐵窗上兩條相互糾纏卻找不到尾巴的蛇皮;還有偶爾從冷氣機傳來答!答!答!的壁虎叫聲(聽說濁水溪以北的壁虎是不會叫的)⋯⋯這些詭異的線索讓我對這個新環境感到有些古怪。
在山櫻凋謝沒多久,答案逐漸浮現。某一個早上我像平常一樣在後陽台洗衣服,趁著放水的空檔,我無聊地四處張望,這時發現水龍頭旁長了一個像香菇的東西,仔細一瞧,是一個小蜂窩,心中正感納悶,抬頭向上望去,屋簷上竟然也有一個蜂窩,而且還長得不一樣(查了圖鑑,水龍頭旁的叫褐長腳蜂,屋簷上的叫雙斑長腳蜂)。之後過了幾個禮拜,有天陽光正好,於是將工作室的窗簾拉開,結果在玻璃窗外的角落又發現一個蜂窩;像這樣的事不斷地發生,譬如雨季間曾看到長了毛像血滴子的鍋牛,還有每晚固定在同一個階段前報到的蟾蜍⋯⋯這裡簡直是動物星球頻道的野外攝影棚,之前的寂靜,不過是為了春夏的熱潮養精蓄銳。
不久,梅雨季走了,氣溫越來越熱。某個日頭烈的午後,我在工作室畫畫,天色逐漸昏暗,於是點亮檯燈繼續奮戰;一開始窗外傳來的聲音,沒多想,以為是冷氣機老舊的運轉聲,後來實在太吵了,將窗簾拉開瞧個究竟,只見無數的飛蟲,感覺好像是昆蟲界的銳舞派對,牠們在黑夜中見到燈火就像吃了迷幻藥般不停地舞動,不知勞累,也不管翅膀破落,還讓我想起卡通《小蜜蜂》,一群被擬人化的飛蛾環繞著燈管縱情狂歡,天亮後留下滿地的屍骸,還有傷心難過的小蜜蜂,那墮落的景象著時讓我不寒而慄。
說到這倒不是要寫一篇道德劇,生命原本自有生存之道,只是看到蟲子遇上燈火那亢奮的模樣,也真好奇牠們看到什麼,就像夜裡繆斯女神來報到,我也彷彿在黑夜中坐著白日夢般興奮莫名,雖然天亮後回望,往往只有困窘難堪可以形容,但也因為不真實感,讓我們有機會體驗到不一樣的風景,所以就墮落一下,在悶熱騷動的夏夜做一場仲夏夜之夢吧!
2006-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