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微笑大叔
影展落幕，耶誕歌曲響起，2006就這麼飛快地過去，差不多該把堆積一年的垃圾清理清理了。
因為我是既念舊又愛分類的人，每回大掃除，總是耗費不少時間在回憶與整理上；不過兩者的比重各有高低，大約是「念舊」百分之六十五，「分類」百分之三十五，所以按這比例發展下來，我的分類速度肯定趕不及念舊速度，因此日積月累下來，房間便堆滿了各式各樣等待被歸類的紀念物，比如上個世紀的舊報紙、電影票根、選舉公報⋯路上撿來的螺絲釘、雜誌上撕下來的美女寫真，還有不知所以的小石頭⋯⋯有時看著這樣的自己，也覺得有些念舊過了頭，衝動之下便一股腦兒將它們丟棄，不過沒幾分鐘又感到後悔，於是腦袋瓜便分裂成守舊派和革新派，一下鬥爭，一下妥協，真是痛苦的不得了。
據說《巴黎．德州》的導演溫德斯喜歡蒐集社會新聞，每回讀到有趣的，便剪下來收在抽屜中；不過我的經驗是，它們進了抽屜，通常就難再有露臉的一天，所以新新聞變舊新聞，舊新聞則化為裝潢的一部份，除非是搬家或大掃除；話雖如此，我每每看到有點什麼搞頭的東西，還是有一股想把它們留下來的衝動。
不過，這惡習也不全都是不好的回憶，譬如我會將撿來的螺絲釘、小石頭，還有一些有的沒的排列組合一下，像是小朋友玩積木一般，好不快樂。有時看看它們，也因為充滿回憶，而勾起一些思緒與想像，例如兩張未撕的@LIVE預售票（那晚花了新台幣兩千塊預定欣賞世界排名第一的DJ Paul Oakenfold的表演，結果換來一場史無前例的全台停電秀）；還有九二一大地震當天的摩斯漢堡發票（因為室友沒付錢而被保存下來）；以及一個無用卻跟了我十多年的綠色水龍頭旋鈕（因為找不到丟棄的理由，所以一直陪在我身邊）；更早，還有一本國中時收藏的紅色記事本，除了寫寫筆記外，裡面還有許多好看的西方裸女⋯⋯
也許是年紀大，境界提升，我不再像年輕時那麼執著。最近我的「念舊癖」已轉往藝術圈，不過不是蒐集古董、字畫這般高價的興趣，而是「牆壁」，精確的說是擁有時間發酵後的牆壁，它們如紅酒般深邃多樣，我想將它們畫下來，像喬托①的壁畫般，經歷時間侵蝕後，似有若無斑駁的牆壁，那是我「念舊癖」的終極目標；如果弄出像修復過後如新般的壁畫，譬如可憐的米開蘭基羅的《最後的審判》，那真是罪過一條。
國小老師曾經給我取了一個綽號叫「慢半拍」，雖然臉上笑笑地，心底還是有些受傷，不過這多少反映了我個性中對改變的反應速度。如今，世界的變化越來越快，就像重力加速度下的隕石，只是不曉得盡頭是一堵厚牆，還是永無止盡的深井；如果是前者，落地時應該會像煙火一般漂亮；如果是後者，我們終會有一天穿過地心，到達另一個世界。不管結局如何，總覺得心有不甘，所以這期的蘑菇，我們就來認識一群在重力加速度中踩煞車的朋友，聽聽他們的故事，也希望能給立志成為百年老店的蘑菇新店《Have a Booday》一點祝福。
①喬托（Giotto di Bondone，1266∼1337），義大利翡冷翠人，畫家、雕刻家、建築師，被譽為「歐洲繪畫之父」，義大利文藝復興美術的開山祖。他的作品帶領西方繪畫脫離拜占庭僵化的形式，轉而注重以寫實的手法來描繪自然景物。最著名的作品是義大利帕多瓦城的阿雷那禮拜堂的耶穌傳壁畫，以及亞西西聖方濟教堂聖方濟傳壁畫；據友人透露，亞西西是一個非常特別、充滿靈氣的地方。
2007-01-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