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 湯姆
OLD BLACK JOE
By Stephen C. Foster (1826-1864)
Gone are the days when my heart was young and gay,
Gone are my friends from the cotton fields away,
Gone from the earth to a better land I know,
I hear their gentle voices calling "Old Black Joe."
I'm coming, I'm coming, for my head is bending low,
I hear their gentle voices calling "Old Black Joe."
我家門前大約一分鐘腳程的街角,有家生意特好的咖啡廳,說生意特好真是一點不為過,從早到晚總是坐著約七八成滿的客人,而且這家咖啡廳還是24小時營業的。
每天下班經過這兒的時間大約在晚上七點鐘左右,那時候咖啡廳裡總是擠滿了人,應該是供應簡餐的關係吧?簡直有點莫名其妙的生意興隆,跑來聊天的中學生正準備要進補習班繼續晚間課程、下了班的辦公室小姐在這兒等候著男朋友、從下午就待在這兒打屁上網的業務員⋯⋯由裡到外頭走廊上坐滿了客人好不熱鬧。
在眾多吵雜的顧客群中有個人很引人注目,這是一位約八十幾歲年紀的老爺爺,一頭亂亂的白髮,銀邊眼鏡,格子毛衣背心配著長形臉和很深的法令紋,看起來很有些個性,也許年輕時候是個狂傲少年吧?
他總是坐在同一個位子,一張櫥窗邊靠牆角的橘紅色沙發椅上,桌上永遠是一杯柳橙汁一盤蔬菜沙拉,他總是帶著嚴肅不愉快的表情,斜著身子躺坐在沙發上。有時候不禁好奇是店裡特別為他保留還是他每天去佔下那個位子?總之,他就像是這家店的擺飾一般,每天晚餐時間固定出現在這位置上。
同桌的幾個朋友也都是些老傢伙,總是興高采烈的大聲說話,應該脫不了想當年之類的話題。倒是沒看過老爺爺說話,他總保持一貫的叛逆神情,像跟誰賭氣似的,靜靜坐在橘紅色沙發上,看著櫥窗外來往的人。
每天每天經過這家店,看著這個奇特的老爺爺,從起初的一絲驚奇到後來逐漸習慣了這個景象,
慢慢對這個人有了幻想,於是很無聊的幫他編造一個故事:
他年輕時候愛玩,天天跟著朋友吃喝玩樂應酬打牌。他的太太每天在家裡等門,三更半夜回家之後總要大吵一架。沒辦法我就是朋友多他說。事後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跟鄰居抱怨我真是嫁給一陣風了我。六十歲那年老妻腦溢血突然走了,兩個兒子辦完喪事說爸爸您要保重之後就回美國,也好啊吵吵鬧鬧一輩子現在沒人管我了老頭子跟朋友說。
一天晚上,老頭子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家裡以後就沒人等門了啊⋯⋯」老頭子忽然感覺到心裡頭開了一個洞,風從那洞裡呼呼的吹過,直吹的他發顫。從此以後跟朋友聚在一塊兒再也說不出話來。總是想著家裡頭門窗關好了嗎電視關了嗎有沒有人打電話進去什麼的。
這樣想著想著,對這個老爺爺倒真的有了掛念。經過時總會瞧上一眼。巴望哪天運氣好看見新的發展,沈浸在這種小小私人八卦癖好裡倒也別有一番滋味。而老爺爺和他的朋友們總是日復一日的上演一樣的劇情,成為這城市角落裡的一景。
有一天發現老爺爺不在位子上。橘紅色沙發上坐著一位不相干的婦人。桌上也不是蔬菜沙拉柳橙汁。心裡頭有點小慌張;仔細想想好像這幾天都沒見著老爺爺一夥人。往後幾天也就特別的注意,沒想到老爺爺從此就不再出現,不僅如此,他們那一夥兒老頭也消失無蹤。有時候,我甚至懷疑究竟有沒有這群老頭存在過?還是我每天作著相同的夢?
小學曾經教過一首歌,因為覺得歌詞詭異所以一直念念不忘:
時光飛逝
快樂青春轉眼過
老友盡去
永離凡塵赴天國
四顧茫然
殘燭餘年為寂寞
只聽見老友殷勤呼喚
老~黑~爵
我來啦~我來啦
黃昏夕陽即時沒
天路既不遠請即等我
老~黑~爵
上網查了一下,這首歌原詞是美國作家佛斯特寫的,經翻譯之後放進音樂教本裡。歌是好聽,但由一群小孩子嘴中唱出來這麼老靈魂的句子,還真是有點怪。
身邊經常有些東西,平日也不覺得有什麼,一旦忽然之間消失了,卻像是生命裡什麼東西被帶走了似的。
希望老爺爺們只是換地方聚會,原來那地方真的不是什麼有品味的咖啡廳,人多又吵。
如果不是這樣子的話,我衷心期盼老爺爺在天堂裡找到他每天跟朋友聚會的那家咖啡店。
2007-01-01